劉野《金光大道》

 
壓克力油畫畫布，1995年作
尺寸：170 X200 CM
估價：HK$4,500,000-6,500,000
拍賣價：HK$19,140,000
拍賣機構：香港蘇富比

 　　在同輩中國藝術家當中，劉野受西方繪畫傳統浸淫之深度與廣度無人能及，這種浸淫使他發展出一套獨特而豐富的繪畫語言。換句話說，你一眼就能認出劉野的畫，並不因為畫中有一兩個代表性的題材，而是他的畫集中體現了一種與古典大師一脈相承的成熟而多面的風格。先後在北京中央美術學院和柏林藝術學院取得學位的劉野，不像大部分同時期的中國藝術家那樣，僅能從極有限且印刷粗糙的書本中變相地了解到西方繪畫經典。在近期採訪中，劉野提到對他影響至深的兩位大師—蒙德里安和維米爾。前者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可以從他常畫的年輕女性觀摩現代繪畫的題材中看出，在這些現代繪畫中，風格主義運動大師獨領風騷，代表著先進的美學。而維米爾的影響則體現在劉野最富代表性的嚴謹細密構圖中。不過進一步仔細觀察，我們會發現這兩位大師對劉野的影響是緊密交織在一起的，大片大片蒙德里安式的黃和藍中，流露出維米爾精微畫筆下的深度與光澤，而維米爾式的明亮光斑所起的作用就如同蒙德里安畫中那些單色色塊。

　　在《金光大道》中，劉野拿出了百分之百的玩世不恭的誠意。前景描繪了姿勢相同，著裝互補的一男一女，穿著綠色短褲和短裙，都有著鮮紅臉頰和小天使翅膀。認識劉野的人一眼就能認出，畫中的男性形象即是畫家本人略帶自嘲的自畫像，這並不經常在劉野畫中出現，於是不禁惹人猜測，另一位看起來也不像是劉野畫中常見的女性形象，可能是他同樣身為畫家的前妻。他們的動作看似取自經典的芭蕾舞動作，很有可能是模仿文革時期的樣板戲《紅色娘子軍》。他們臉朝同一個方向—一個已失落的浪漫現實主義理想世界，在那裏，每張臉都是紅潤的，每顆心都為相同的革命之歌而跳動。成熟的臉和幼稚身體的結合，以及整個不合常態的構圖，都傳達出一種不協調的效果。

　　構圖一方面使人相信兩人是站在一個窗框前，但是光線和透視的營造卻又強調了單一延伸的視線，使人幾乎忽略了人物站在室內。人們很快意識到，如果這些人物真的站在房子裏，那麼這所房子就不偏不倚地蓋在了大馬路中央。一本攤開的蒙德裡安的畫冊懸浮在地板上，左邊有一頂帽子，在陽光中漂浮，使人想起馬格利特的畫。

　　在人物後方延伸的長長的「金光大道」是虛構的，路兩旁的樹木營造出一種與前景截然不同的量感，它們高度對稱的造型，讓人想起陵墓兩旁有神獸雕像護衛的「神道」，盡管他們同樣勾起人們對中國鄉村小道的抽象聯想。道路嚴格地消失在一個點上，這幾乎等於在調侃初學者水平的傳統西方三點透視。紫雲密布的天空讓人想起劉野的其他作品，特別是一九九五年的一幅同樣是刻畫兩個帶翅膀的人物的《沉船》（2007年10月在香港蘇富比售出）。在畫作背景中，一架著火的飛機出現在消失點上空，透出一絲絕望的氣息，讓那些沒有一下子讀懂畫面的人知道，這幅畫不像看起來那麼歡快，那麼聖潔。

　　這幅畫背後的故事也值得一提。其原型是劉野在一九九五年創作的《喜悅》。《喜悅》與《金光大道》為同一張作品，但《喜悅》畫中只有畫家一人，也沒有《金光大道》中的房子，只有一直延伸的大路場景，路的右邊有一男子在開槍，路中間有一架倒地的自行車，路左邊有一架撞到路基上的微型卡車。兩幅畫的背景和上空的刻畫大致相同，前景中蒙德裡安的畫冊也沒有變。畫家說，他感到原作太絕望太孤單，因此決定給自己的「阿凡達」一個伴侶，一所房子。《金光大道》上還有一道刀痕，是畫家在工作室一夜豪飲時意外造成的。

　　《金光大道》意蘊豐富，風格多面，構圖集中，色調濃烈，當之無愧是劉野目前為止最上乘的佳作之一。在這幅難得的畫作中我們可以看到，一位接近個人藝術巔峰的藝術家正揮灑自如地運用他全部逐漸湧現的藝術語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