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搶板藍根】重演雙黃連事件？鍾南山說的「有效」只屬「體外研究」？

　　中國工程院院士鍾南山上星期在一場研討會兼簽約儀式的演講內容被報道後，引發內地多個地區的藥房及網店不同品牌的板藍根沖劑給買光。而鍾南山在上述場合指明的白雲山複方板藍根顆粒沖劑，與它的生產商相關的「廣州白雲山醫藥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股價也大漲。據內地傳媒《中國基金報》上周五中午報道，「白雲山」H股及A股市值合計一度暴漲100億元人民幣。

 

　　全因為鍾南山一段話：「是複方板藍根……對這個新冠病毒有效……我們說（每）一句話都有根據的，不會亂講，有效就（講）有效，沒效就（講）沒效。」（見複方板藍根生產商廣州白雲山和記黃埔中藥有限公司「白雲山板藍根」官方微博的影片）（註：影片超連結已失效，詳見文末「最新進展」。）

 

　　相對於內地民間的「掃貨熱」，以及本地傳媒摘要轉載上周五（10月16日）內地報章《南方日報》的相關報道而言，當地部分傳媒後續的報道、學者的解讀，以至部分微博上的評論，都指出一個事實：鍾南山提到的「有效」，只是「體外研究」有效，距離在人體驗證其療效，還有一大段距離。

 

　　「體外研究」或「體外試驗」，即在實驗室裏細胞層面的研究。

 

　　註明為「鳳凰網旗下橫跨太平洋兩岸的專家工作室」的「CC周刊」微信公眾號，發布美國賓夕凡尼亞大學病理及實驗醫藥系研究副教授張洪濤的文章，指《南方日報》的原文，說的其實是研究團隊針對市面上一系列的「南藥」（南方藥）中成藥所作的抗新型冠狀病毒「體外藥效篩選」，從而發現上述廠商生產的複方板藍根顆粒「具有體外抑制藥效」。張洪濤指出：「體外試驗有效，與最後證明有治療效果還有十萬八千里的距離。」

 

 

板藍根（網上圖片）

 

　　他又稱，之前大眾關注的藥物「羥氯喹」及「瑞德西韋」，均在體外試驗對新冠病毒有效，但到了臨床研究階段在人體上試驗，療效卻不太突出，甚至沒有效果。因此，他呼籲，面對「體外試驗」的結果，大家看過便算，至於確實如何，仍是要待「正規的、嚴格的（第）三期臨床試驗結果」再說。

 

　　另一位學者武漢大學藥學院教授丁虹，在她的「虹說健康」微信公眾號文章裏進一步指出，「體外試驗」只是一個實驗階段的研究結果，「而且是極其初步或粗糙的研究結果」，原因也就是「『體外有效』與『動物體內有效』與『人體內有效』相差十萬八千里」。她稱，實驗藥物要在體外體內均有效的話，機會率萬分之一也沒有。

 

　　丁虹解釋，藥物要發揮療效，關鍵在於實驗藥物進入人體後，能否在血液中維持「有效濃度」，並長時間維持，而影響實驗藥物在體內的「有效濃度」，關乎三件事：

 

　　一、該藥能否通過人體的重重障礙進入血液。然而，在體外實驗中，研究人員直接把藥物加到細胞、細菌或病毒上，不涉及通過人體內重重障礙吸收的問題。因此，體外有效，體內實驗不一定有效；

 

　　二、該藥能否從血液再穿越另一些屏障，到達病變的組織細胞。假若實驗藥物未必分布在我們想它們到達的病變部位或目標部位，「體外有效，體內就不會有效」；

 

　　三、該藥會否不容易被人體「消滅」——即透過代謝和排泄而離開人體。她指出，身體視藥物為侵略者，總要消滅它。「消滅」藥物的器官主要是肝和腎，可是，體外實驗沒有肝和腎，故實驗藥物「永遠都是24小時在發揮作用」，跟它們進入人體後會被代謝和排泄的情況不同。「而且很多化學物質被消滅的速度很快，因此，體外有效的，絕大多數體內無效。」

 

　　她寫道，基於以上的原因，「體外有效」距離「體內有效」的路途是非常遙遠的。

 

　　雖然內地有些地區的民眾把板藍根沖劑都買光，但微博上另一些內地網民對鍾南山這次研究的回應，也有抵死幽默的一面，例如「我買兩斤二鍋頭，把新冠泡在裏面，新冠肯定死，這就是體外抑制有效」，有人直言「熱水也有效」，還有人提到此次「類似2月份的雙黃連事件」。

 

　　雙黃連事件，是指今年1月31日官方媒體的微博率先報道，中成藥雙黃連口服液可抑制新型冠狀病毒，遂掀起民間搶購潮。及後相關研究機構之一「中國科學院上海藥物研究所」發出聲明，指「這一結論是基於實驗室體外研究的結果……下一步還需通過進一步臨床研究來證實」。該所又指出，之前他們提供的稿件，有提及當時正在開展臨床研究的。

 

　　至於這次鍾南山的複方板藍根顆粒事件，據「澎湃新聞」上周五報道，複方板藍根顆粒生產商市場部職員回覆他們，「該研究成果是研究團隊通過體外實驗研究得出……接下來將進行臨床研究」。

 

　　最後，值得留意的是，張洪濤提到，鍾南山今年稍早前提及的蓮花清瘟中成藥，有學術期刊接受了相關體外實驗的論文；而這次複方板藍根的論文，尚未見在學術期刊上刊出。

 

　　翻看「白雲山板藍根」官方微博發布鍾南山在同一場合總共5條經剪接的演講影片，未有包含實驗數據，也不見鏡頭攝入這類研討會上常見的幻燈片講解。在講台的左側，則展示了該公司板藍根顆粒產品（非複方）及廣告展板。（註：5條影片再找不到，詳見文末「最新進展」。）

 

 

（來源：擷取自「白雲山板藍根」官方微博影片）

（註：詳見文末「最新進展」。）

 

最新進展：

 

　　內地傳媒《第一財經》10月23日報道，鍾南山回應他們的查詢時指出：「我在幾天前粵港澳大灣區三地合作協定（論壇）中曾講過一句話，複方板藍根，而非板藍根在實驗室有抗新冠病毒作用，這離體內有效還很遠，白雲山藥廠作為『內行人』應很瞭解，但（其中）有人斷章取義，將我這句話擴大，甚至說是板藍根，這是一種歪曲，有關部門已出來澄清。」

 

　　另外，特約撰稿人於該報道刊發的當天晚上，再度查看「白雲山板藍根」官方微博的影片庫時，再找不到上文提及的5條經剪接的鍾南山演講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