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哥說的「又當我開玩笑」

　　我喜歡穿Walter Van Beirendonck，身形也活脫脫是他天橋上的大熊模特兒，38歲單身的我經常被問：「你是不是Gay？」我答不是，他們不信；我說是，又當我開玩笑，煩呀！

 

　　到茶水間斟水，客戶部的Bosco跟Ken喁喁細語。

 

　　「給我你醫生的電話地址，最近那兒有點痛。」Bosco有點難為情。

 

　　「真大意，我好了，可以去玩。」經常結伴拈花惹草的Ken很神氣。

 

　　為免尷尬，還是到洗手間一轉，折返回來，他們剛好離開。兩人四目交投，齊齊雙手交疊屁股上，邊笑邊跟我擦身而過。誰人背後沒人說？這些小動作雖然討厭，但漸漸習慣了。

 

　　難得準時下班，到朗豪坊逛逛。砵蘭街聚了很多剛下班的男人，靠在欄杆打量行來行去的性感女生。看上了，幾個眼神，尾隨鑽進小巷各自各精彩。

 

　　「會遇上她嗎？」突然想起她的臉，點一根煙，站在紅綠燈旁守候。時間隨手上的香煙慢慢燒掉，一根煙時間過了，終於看到她從對面時鐘酒店下來。走了幾步，尾隨的男人跟她說了幾句，拖著手返回她的堡壘。百般滋味，怎麼會在這裏遇上她？

 

　　第二天午飯時間，天氣有點熱，在公司吃過外賣小睡片刻，被愛美神喚醒。

 

　　「唏，」她拿著汽水在我桌上輕輕敲了幾下，「那班八婆一直談論著你。」她知我是可樂迷，偶爾買來請我。

 

　　「因為今天的粉色外套？」我輕揉雙眼，慢慢爬起來。

 

　　「Bosco說昨天在砵蘭街看見你，人家說你入『直』路。」她偷笑。

 

　　「我最『直』的時候他沒機會看到。」失笑，以為我嫖妓？真拿他們沒法。

 

　　「難得翻身，明天穿Hugo Boss。」她的臉比狐狸更狡猾。

 

　　「家裏只有Tom Ford。」誰不懂他的取向？

 

　　「好心你！」她的拳頭落在我胸膛上，我們搖頭笑了。

 

　　我和她都是公司裏的話題之王，可能都被指指點點，所以特別投契。人人都說是非不好，但人人都愛是非。她的私生活我不敢評論，孤掌難鳴，罵她罵得最狠的，往往是女同事，女人最愛難為女人。

 

　　升降機內遇上Tony，只得我倆。經常借故打擾我的下屬Ming，才剛上班便來惹我。你拿甚麼取笑我，我便拿它跟你玩。

 

　　「唏，」我翻一翻褲襠的拉鏈位，「今天不是扣鈕，一拉便開。」

 

　　他尷尬地退了一步，我右手做了一個「OK」手勢，放在嘴巴前輕輕咳了幾下。他的臉愈來愈紅，我望著頭頂不停閃動的顯示屏低聲的說：「我內線4208。」升降機門打開，他慌張地衝出去。

 

　　來到旺角，電影差不多開場，趕往朗豪坊戲院，赫然看見Bosco尾隨少女走進橫街，是她！

 

　　我的心像被緊緊握住動彈不得，想起茶水間Bosco跟Ken的對話，走進橫街呼喚：「Bosco！」

 

　　Bosco回頭看見我，害怕得差點滑倒地上，裝模作樣過來跟我打招呼：「明哥，這麼巧？」

 

　　「掘頭路穿不過去，下一條橫街才是。」我胡扯，根本不知這條路通往哪兒，只想給他下台階。

 

　　「哈哈，是嗎？那我先走，明天見。」寧給人知莫被人見，心虛的Bosco夾著尾巴溜走了。

 

　　她站在時鐘酒店燈箱旁望著我，在生氣嗎？我深呼吸讓自己冷靜，她走前幾步若無其事說了一個銀碼，問我要不要？

 

　　「我......」有點手忙腳亂，開始怪責自己，她每晚可能跟眾多「病魔」搏鬥，多事甚麼？

 

　　「你嚇跑了我的客人，來頂上。」她臉上的微笑一點也不友善。

 

　　「別說笑，看！」我揚起粉色外套，「男朋友在等我。」我在胡扯。

 

　　匆忙離開，跑上朗豪坊長長的自動電梯，閃進戲院，時間剛剛好。

 

　　銀幕播著剛上畫的電影，腦袋卻是另一堆陳年影像－那年初中，她是隔壁班的同學，沒交談過半句，每天隔著課室與走廊的玻璃窗偷望她走過，純白的校裙，束著馬尾，份外好看。當時跟交往兩年的女友相處得很好，不想節外生枝。有些「好感」像底片一樣，一但走了光，美好的畫面來不及沖曬已煙消雲散，還是小心收起來較好。

 

　　我在她心目中依舊是個陌生人，但她已不是當年束著馬尾隔壁班的同學。

 

　　還喜歡她？我答不是，你們不信；我說是，又當我開玩笑，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