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幣先生」、「中國的Greenspan」……擁有眾多稱號的周小川，擔綱全球最大央行中國人民銀行行長逾15年後，終於在70歲高齡榮休。任內，他一手促成四大國有銀行改制上市，主持防鬆利率管制；兩度力推人民幣匯改，見證人民幣加入IMF特別提款權籃子；發聲警告「明斯基時刻」和資金堆積刺激經濟增長……盡現改革派本色。

 

擔綱全球最大央行中國人民銀行行長逾15年後，周小川在70歲高齡榮休 (資料圖片)

 

　　IMF前中國處處長Eswar Prasad就指，周小川在嚴厲的經濟和政治制約下成功推行的改革留下了一份重要遺產，這些成就是他憑借在最高領導層面前強有力且堅持不懈地倡議和勸說並且願意挑戰根深蒂固的勢力才得以實現。

 

　　而周小川的繼任者易綱，自2004年出任行長助理起「輔佐」周14載，同樣份屬改革派，兼有「技術層面領導者」之稱，引人期待。

 

下放農場愛古典樂 就讀清華籲放開進口

 

　　生於1948年的江蘇宜興人周小川，予外界感覺一直是溫文爾雅。在1985年獲得清華大學博士學位之前，他曾於1968年遭下放到偏遠寒冷的黑龍江農場長達4年。和當年的大多數知識青年不同，周以聽被禁的古典樂唱片來支撐精神世界。

 

　　80年代，尚在清華大學自動化系攻讀博士學位的他，憑建立能用來模擬取消價格控制所造成影響的計算機模型，呼籲放開進口電視機，走進領導層視野。

 

　　1986年，博士畢業的周小川進入國家經濟體制改革委員會下屬的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研究所，這似乎奠定了他改革派的基礎。

 

　　而奠定周小川經濟學家角色的是他1994年《企業與銀行關係的重建》、1997年《社會保障：經濟分析與體制建議》的論文，兩篇文章均獲中國經濟學界最高榮譽－－「孫冶方經濟科學論文獎」。

 

臨危受命 大刀闊斧推四大行股份制改革

 

　　2002年12月起，周小川就任人民銀行行長。上任之初，「中國銀行業已技術性破產」的說法甚囂塵上。即使是華融、信達、長城、東方四大資產管理公司2003年累計購買帳面價值約1.3萬億元的不良貸款，四大行不良率仍高逾21%。

 

　　此時上任的周小川可謂臨危受命，隨即開始大刀闊斧地國有銀行股份制改革。先是人行牽頭成立中央匯金，隨後匯金以450億美元外儲注資中行、建行，繼而以150億美元、190億美元分別注資工行、農行。在周的推動之下，四大行最終全部實現境內外上市。

 

　　周小川還主持放鬆中國國內利率管制，人行於2015年宣布取消商業銀行和農村金融機構存款利率浮動上限，宣稱此舉將逼使銀行展開競爭，中國利率市場化基本完成。

 

人民幣市場化改革顯魄力 兩度大升大落

 

　　周小川作為人行行長的另一大功績是推動人民幣市場化改革和國際化，並兩度推行人民幣匯改，第一次是2005年7月21日起由緊盯美元變為參考一籃子貨幣的浮動匯率制度，第二次是2015年8月11日兌美元「驚天一貶」。

 

　　2005年匯改後，人民幣兌美元不足一年即從8.2765升破8的心理關口，2008年4月10日，兌美元匯率中間價首度「穿7」報6.9920。伴隨人民幣急速升值，中國出口企業哀鴻遍野，2005年廣交會訂單暴跌，出口增速自2007年8月節節放緩，疊加08全球金融危機，中國出口2009年錄最困難的一年，製造業出口「黃金時代」不再。

 

　　和05匯改開啟人民幣漫漫升值相反，「8．11」卻差點令人民幣一沉不起，並一度引發外界對周小川「低估市場反應」的批評。而為了扭轉市場貶值預期，中國央行不得不狂燒外匯儲備維穩，外儲不足短短半年即較歷史最高峰時下降逾7600億美元。

 

　　有外媒批評，人民幣「811」意外貶值加大貨幣戰危險，顯示中國試圖把匯率政策當作應對增長疲弱的工具，但引發的連鎖反應有失控危險。

 

　　不過正如周小川所說，「改革不是直線形」。隨著人民幣、A股終獲納入IMF特別提款權籃子和摩指新興市場指數，兌美元匯率反擊、企穩，滬深港通穩步發展，周小川有份主導的中國金融改革勢繼續前行。

 

「周扒皮」掌中證監 推核准制及退出制

 

　　或許鮮為人知的是，周小川就任人行行長前，曾執掌中證監近兩年，並因大力清理整頓上市公司造假而被人稱為「周扒皮」。

 

　　作為「市場化」的信徒，彼時任中證監主席的周小川曾說，「中證監就像裁判員，既然是裁判員，就不應該下場踢球……在一般情況下，要堅持『不偏向、不下場』。」

 

　　為了推動中國證券市場市場化，他提出大力培育國內機構投資者，中證監2000年底明確開展開放式證券投資基金試點。周小川還提出，要進一步完善股票發行核准制度。2001年3月，上市公司核准制正式啟動，行政色彩濃厚的審批制最終退出歷史舞台。

 

　　此外，周小川還引入上市公司退出機制，中證監2001年2月發布辦法明確，連續3年虧損的公司，如果不能在限期內實現盈利，將依法終止上市。

 

說話愛繞彎 身手敏捷膺「最難追官員」

 

　　作為監管者，周小川還以說話愛繞彎出名。2012年兩會期間，人民銀行舉行新聞發布會，周面對外媒「人民幣匯率是否已經走到均衡水平」的問題時表示，市場供求關係對於匯率的形成正在起到愈來愈重要的作用，此表述引發不同解讀。

 

　　發布會翌日，英國《金融時報》刊發題為「中國暗示人民幣可能停止上漲」的文章，而《華爾街日報》的標題則是「北京暗示人民幣的上漲還未結束」，讓人啼笑皆非。

 

　　周小川還是網球好手，身手十分敏捷，跑動迅速，以至於被記者稱為「最難追的官員」。

 

撰文：俞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