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1/2014
講野大聲唔代表無禮貌?
《監獄風雲》中周潤發有一句名句:「我講野大聲唔代表我無禮貌!」放諸日常診症中,我曾見過不少大聲說話的人,他們的確不是無禮貌,只是心急、肉緊、很想別人聽到他們的意見。可是諷刺的是,說話的聲線愈大,別人聽到的機會愈小,這天來做婚姻輔導的夫婦就正是這樣。
「我很矛盾。工作辛苦,我渴望回家;回到家門,我又不想進去。」丈夫說。「我覺得我整天都被人罵,白天看老闆面色,晚上看老婆面色。」
「我哪裡有空罵你?」在醫生面前,夫婦二人都刻意控制情緒,但太太心裏覺得委屈,仍難掩激動。「我也有工作,也要受氣,還要打理家頭細務,照顧兩個女。你回家了,好心叫你飲湯,你又黑口黑面。我欠了你嗎?」「我欠了你嗎」這五隻字,太太說得特別大聲。
就如先前提及,大聲通常代表希望對方聽到。太太大聲反問「我欠了你嗎?」,正是她想丈夫聽到「我沒欠了你」。丈夫神情瞬間一變,然後一如太太所言般木口木面。如果這次對話是發生在家中,夫婦大概無法再對話下去。但是在診症室內,我當然不會讓他們這樣完場。
「家庭大家有份,為什麼只有我付出?」太太在我鼓勵下,解釋了「我沒欠了你」背後的想法。「我付出那麼多,你一點也不感動!」「不感動」三個字又是特別強調。
「你太計較了。」丈夫神情木訥地喃喃道著。「你要計較誰欠了誰,那就算是我欠了你罷。」太太的一句反問,丈夫聽起來卻是設問。「我沒你那般本事,是我沒有用。我不想跟你吵,你喜歡拗贏,我不作聲,就讓你贏。」丈夫竭力地保持冷靜,希望可以中止吵架;那邊廂太太看見丈夫木無表情,就再大聲一點說話。外人聽起來,的確是一個冰冷無情的丈夫,與一個情緒激動的太太,為一碗像是毒藥的湯,不斷吵鬧。
可是,如果把吵鬧的語氣刪去,你會看見一個關心丈夫好太太,煲了明火靚湯給丈夫喝,渴望丈夫給她一點情感上的回報。你也可以看見一個自覺虧欠了太太的好丈夫,以為沉默是讓了太太。最大聲的兩句說話,完全傳遞不了當中真正的意思,卻引起更多的誤會。
聽過我的分析後,夫婦二人都有決心改善大家的溝通。「改變談話的語氣,並非一朝一夕。倒不如換一個模式,用寫。」現在手機短信這麼方便,將想說的話打出來,確是一條把語氣緩和的捷徑。幾節輔導下來,他們夫婦漸漸改善了溝通的方式,太太仍叮囑丈夫飲湯,丈夫偶爾也有回覆一句謝謝(並附加一個飛吻表情符號),磨擦大大減低。為了好好對話,偶爾做低頭族也並無不可。大聲,不一定代表無禮貌,卻肯定會帶來無謂的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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