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2/2019
新界:消失中的人文風景
施政報告提出明日大嶼填海計劃後不久,香港的房地產市場也進入了調整期;兩者之間是否存在直接的因果關係,目前尚未有相關的論證可以言明。不過,填海造地可以為未來的香港帶來充足的土地供應,這信息應該人人皆知。
回顧歷史,政府除了填海造地,也一直努力開發新界的土地。在英國租借新界後不久,政府已經打算善用界限街以北至九龍山脈以南一帶原屬新界的土地。1937年政府終於刊憲,將上述土地正式劃入市區成為「新九龍」。1968年港九地域重整地方分區界線,「新九龍」的名稱不復應用,新界土地市區化的第一代計劃至此圓滿成功。
「新九龍」的經驗成為政府開發新市鎮的技術依據。從荃灣、沙田、屯門第一代新市鎮開始,政府利用徵收土地及填海造地雙管齊下的方法,成功在新界建設多個新的市區,為半數的香港市民提供安樂的居所。不過,在改造新界的過程中,政府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徹底改變了新市鎮範圍內的新界,但並沒有盡力保育新市鎮範圍外的新界;在發展與保育失衡的情況下,新界尚未發展的土地除了劃入郊野公園之外,基本上都屬於土地儲備,以作為日後發展之用。
問題是,新界果真只是一片有待發展的土地和一片郊野?當然不是。直至今天,新界仍然是中國傳統宗族社會唯一的活生生的樣版。新界的原居民氏族自宋代以來先後世居此地,代代傳承中國宗法傳統而不斷。中國內地半世紀前經過文革洗禮,傳統宗族社會蕩然不存,今日華南各地力保僅存傳統家族建築,但無法重置宗族於原址;宗族社會徒具外觀,並無人文內涵。海峽彼岸的台灣本來並無源遠流長的宗族傳統,再經過日本半個世紀的統治,與中國傳統宗族頗有距離。無怪乎西方學者認為戰後的新界仍然保留中國典型宗族社會的面貌,並以新界作為個案研究的範圍,發表不少在西方學界造成影響的著述。
可惜上述新界的人文傳統並沒有引起政府太大的關注。在政府進軍新界的過程中,新界的傳統農業操作面對著各種各樣的挑戰:新市鎮發展收回大片農地、水塘集水區切斷灌溉水源、偏遠鄉村甚至被包納於郊野公園之中。結果務農為生的村民紛紛轉業遷居,有的甚至遠走異鄉另謀生計。幾十年後,原來稲香處處的村莊今日已經人去樓空,蓬蒿遍野,令人不忍卒睹。
今日香港社會全民關心土地房屋問題,正好乘機重新檢視新界的土地政策,以達致保育與發展雙贏的局面。簡而言之,新界土地必須有系統地重新分類:有的要保留傳統宗族社會面貌,有的方便作市區式發展,有的可以轉化為產業中心,有的適宜保育為郊野公園,有的繼續發展農業以維持傳統的鄉村模式,有的可以開發為城市人淨化心靈的莊園等。這些考慮的最終目的,是為了善用新界的土地,為香港的未來提出理想的城鄉共融的多元化發展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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